楼下那家小咖咖啡，今天在粉丝群里发消息，说月底就关门。

口气中透露着无奈，这店 7 月才开的，算到月底，刚好俩月。

俩月，够把装修味儿散干净，够让常来的人摸准老板每天几点擦桌子，但不够让一家新店在这条街上扎下根。

我是常客。不是因为他们家咖啡多惊艳，主要是活动实在。开业送的买一送一券，后来每周三的半价美式，还有老板自己捣鼓的 “老客专享”—— 加微信留个言，提前做好，下楼就能拿，还能抹个零头。

我每次喝完，顺手就在外卖平台点个好评，老板总在下面回个 “谢谢支持，下次来送块小饼干”，虽然我从没真指望过那块饼干，但看他认真回复的样子，觉得这人挺实在。

他一看就是第一次开店。三十出头，戴副黑框眼镜，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到，卷着袖子擦玻璃，擦得能照见对面楼的窗台。下午人少的时候，他会坐在靠窗的桌子前，对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，大概是算账。有回我去买咖啡，听见他跟媳妇打电话，说 “今天卖了八十多杯，比昨天多十杯呢”，语气里那点雀跃，像个刚及格的学生拿着成绩单报喜。

我跟我媳妇聊过这店。那会儿她刚从公司楼下那家连锁咖啡涨价的郁闷里缓过来，说 “还是小馆子划算”。我说划算归划算，怕撑不住。你看这街上，三个月换一波招牌的，不是奶茶店就是咖啡馆。大环境摆在这儿，大家兜里紧，喝杯咖啡都得琢磨琢磨。他这店，租金、装修、设备、原料，再加上俩店员的工资，我粗粗一算，三个月没跑，赔个三十到四十万是肯定的。这话当时说出来，媳妇还叹了口气，说 “看着挺努力的，可惜了”。

努力是真努力。老板几乎天天泡在店里，晚上十点多才锁门，关门前还得把操作台擦得锃亮。有回下雨，我加班到半夜，看见他还在门口挪花盆，怕雨水泡坏了根。那几盆绿萝，是他开业时从家里搬来的，说 “添点生气”。

现在想想，那些活动哪是优惠，分明是在用本金填窟窿。买一送一，相当于半价；老客抹零，是在贴钱换熟脸。他大概以为，只要勤快、态度好、东西实在，总能慢慢好起来。可创业这事儿，哪是光靠 “好” 就能成的？就像在风浪里开小船，你拼命划桨，但浪太大，船太轻，方向再对，也可能说翻就翻。

明天路过，该再买杯咖啡。就买他最开始推的那款拿铁，不加糖，跟他第一次给我做的一样。不用他送饼干，也不用抹零，就跟他说句 “下次开店，提前说一声”。

至于那些想创业的，劝一句：先算清楚赔得起多少，再想能赚多少。这年头，活下去比活得好，实在多了。